戏子多情 4【堂良 何尚 生子 勿上升】
戏子多情 4
一路的颠簸，孟鹤堂心里像是装着一把火，等不及要把自己烧尽。他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，如果是老天刻意的安排，他又该如何选择？
新叶城，这个陌生的地方意外的繁华热闹。朴素的农家人热情好客，这一路过来，孟鹤堂竟然收到了很多本地特产，他只能抱着一堆东西对尚九熙尴尬的笑着。
何家的宅子离城区比较远。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深宅大院，远远望去也是一派贵气。
孟鹤堂有些迷惑，何全只不过是师父的马夫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气派的宅子。看看一旁的尚九熙，虽然他不是何家的亲子，但从小与何九华一起长大，想必何全也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，九熙身上带着的饰物，孟家大少爷一眼就能鉴定出，那青翠的玉佩绝非一般。
“先生，我们到了。”
尚九熙虚弱的说了一句，脸色难看极了。颤抖的手已经扶不住马成，整个人跌倒在地。
“九熙！！”
孟鹤堂跃下马车，把晕过去的尚九熙抱了起来。闻声赶到的何九华看到这一幕，心都慌了。
晌午到的新叶城，到了晚上孟鹤堂也没有见到周九良和何全。
尚九熙一直昏迷着，何九华就这么守在他床边，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了九熙那苍白的手背上。
院子里乱哄哄，何全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。本是想好好的骂儿子一顿，可是眼前这一幕又让他心疼。
孟鹤堂看着眼前的人，这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觉，让他想起了师父。
“您是何叔吧，孟鹤堂给您请安了。”
“哎呀呀，您这是折老头子的寿啊先生。”
“九良一直托您照顾，鹤堂本该早就过来谢谢您的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，应该的应该的。”
何全现在的心思全都是儿子和尚九熙，眼神落在床上的人，满是心疼。孟鹤堂明白，自己现在有些多余，克制着焦急的心情退出房间。
何全轻轻拍着何九华的肩头，似是想要埋怨，又不知道该怎么骂他。
“爹！”
九华反身抱住了亲爹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委屈悔恨混在一起的苦涩，何九华已经扛不住了。
“傻孩子，九熙若是三心二意，怎么肯为你喝下玲珑丸。”
“我不该让他去……”
“你这倔脾气犯起来，连爹的话都不听。”
“孩子保不住了……”
“九华！别胡说！”
“爹……”
“静养几天就没事了。”
“这负担本应是我的。”
“你身子弱，会和你叔父一样，所以九熙才喝了玲珑丸。”
何九华哭得有些头晕目眩，他摇晃着身子走到桌前，胸口一阵阵刺痛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。
“我去让你娘给九熙做点吃的，睡了小半天了，醒过来肯定会饿。”
何九华只是向父亲挥了挥手，桌上的茶已经冰凉……
🌸
“哎呀先生，真是不好意思。你说这两个孩子，唉。”
“何叔，我听云雷说我师父只有两粒玲珑丸，怎么九熙他？”
“事到如今也不瞒您了。哪里有什么玲珑丸啊。”
何全顿了顿，看着满脸质疑表情的孟鹤堂，微微一笑继续说道。
“我们家是外乡人，小时候跟爹妈过来，就再也没离开过。我们那个地方有些男子一出生就带着凤凰胎记，但凡有这个胎记的人，只要与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，定会为其孕子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男人怀孕逆天行事，都是九死一生，能闯过鬼门关的也只剩了半条命，还有些人连自己的骨肉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撒手人寰。班主的玲珑丸保胎也保命，可惜啊，这为了沈璧情做的玲珑丸，最后也没救回他的命。”
“九龄的生父？”
“我兄弟，九华的叔叔。”
何全苦笑着叹气，无奈。
“九良有胎记，我……还笑过他……”
“其实在您和吴家小姐联姻消息公开前，小先生就已经有了您的骨血。他怕失去孩子，才喝下了玲珑丸。”
“何叔，您别说了…”
“而且这几个孩子都是璧情捡来的孤儿，与你师父没有一点关系。因为带着凤凰胎记的男孩被视为邪物，一般一出生就会被家人抛弃。我弟弟心善，都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，把他们养大，教他们本事。后来璧情遇到了班主，周班主自然也把九郎和九良视如己出。再后来啊………他们就有了九龄……”
“何叔，别难过。九龄现在过得舒心着呢。九熙也会没事的。”
“唉，但愿好人有好报吧，九龄好好的就是给璧情的在天之灵最大的慰籍。”
孟鹤堂环顾四周，显然心情早就飞走了。这时何全才转过神来，他忘了最重要的事。
“先生啊，我带您去见小先生吧。这只顾着唠家常了，哎呀。。”
“没事，说说话挺好的。”
“小先生他刚刚好了点儿，这火气还没降下来，一会儿见着了，不管他说什么，您都多担待了。”
“何叔，我现在恨不得他打我骂我一顿解解疼。”
“哎呦使不得使不得。。您先跟我去南院吧。”
🌸
孟鹤堂举步维艰，跟在何全身后，双腿像是绑了铅一样'沉重。南院种了两棵梅树，在这寒冬腊月里盛开，异常美丽。
屋子里还亮着灯，窗上映射出了他极想念的人，孟鹤堂几次想破门而入，把周九良抱在怀中再也不放手，此时，懦弱却成为了他的绊脚石。
孟鹤堂贴在了窗前，静静的感受着他命中人的气息，熟悉的温柔，一点点戳在了他的心尖上。。
“婶子，这几天都没见到九熙，他不会真的去了北京城吧？”
“这些日子，我一直在这边照顾您，他们爷仨的事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。您跟何叔说说，就别折腾九熙了。”
“您就别管啦。身子养好了，比什么都重要。诶呀，周雨堂？这是给孩子取名了？”
“婶子，好听吗？”
“好听好听。雨堂，与堂。先生和小先生这辈子是分不开了。”
“婶子，九良只是给自己留个念想。我与孟鹤堂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
“怎么会没关系啊。您肚子里的这块肉就是在扯着你们的命啊。”
院子里，何全咳嗽了几声冲着屋子里的人说了句，“老婆子，回屋歇吧，天不早了。”
“给小先生洗洗身子就走。”
“哎呦你给我快出来！”
何婶一听老头这个态度，就是要冲出来跟他打一架。这一开门，就见到一位俊美的翩翩公子藏在门后。何婶顿时领悟。
“是先生吧，您可算来了。小先生还没睡下呢，您快进去吧。”
“婶子，您受累了。”
“进去吧…”
孟鹤堂终于踏进了南屋的内室。一曲字正腔圆韵味儿十足的打龙袍，唱得是不温不火。周九良一身白衫，倚靠在床边，双手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，脸上挂着的笑容，温柔似水。
“儿啊，等你长大要好好读书识字，要做个有出息的孩子。找一个好姑娘，成家立业……爹就算是死，也能走得安心。”
孟鹤堂再也控制不住，眼泪似洪水猛兽，几个月的不安与忍耐，思念与无助，都在此时一同爆发。
面对日思夜想的挚爱，孟鹤堂双膝跪下，是为了赎罪。是因为心中的亏欠。周九良剧烈颤抖的身体，目光锁死在眼前为他跪下的人，可是所有的怨恨，憋在心里的苦痛却无处宣泄。
“九良……”
“孟鹤堂，你该为谁跪？”
“师父……”
周九良的精神防线彻底崩塌，他撑在床边，一股子血气涌上喉咙，紧紧捂着嘴，却挡不住从指缝之间涌出的红色。这触目惊心的红，把孟鹤堂的心击得粉碎。
“九良！！九良！！！你打我！！骂我！！！别生气！！我求求你！”
孟鹤堂把虚弱得瘫软的周九良放倒在床，轻轻抚摸着九良腹中的娇儿。
“我差点就把你们爷俩给弄丢了！”
“孟鹤堂，你放了我吧！”
“我告诉你，自我踏进了新叶城，我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封死了。”
“回家吧，孟家少爷……周九良一个戏子不配与您撕扯不清。”
“我喜欢雨堂这个名字……”
“吴家小姐才是您的妻……”
“有名无实的夫妻。因为要保你的安全才要与她成亲，我错了吗？”
孟鹤堂吻着那满是血渍的手，已经容不得周九良有半点的迟疑。
“你发誓，绝不再离开？”
“我发誓！”
“要把雨堂当成心头肉。”
“他是我的命！”
“九良还是你的小先生吗？那个被你宠在手里的孩子？”
“这辈子是，一辈子都是。下辈子孟鹤堂还要跟着你宠你。”
“其实我不恨你……”
“我宁可你恨我…”
“我就是心疼我爹，他临终前惦记的人是你，还嘱咐我一定要保住孩子，平平安安的生下他。”
“我在，你和我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，我会让师父安心。”
“孟哥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地上太冷，你上床吧…”
“九良……”
孟鹤堂侧身靠着周九良的背，双手环绕在他的肚子上。几个月的分别，本应是小别胜新婚的两个人却在一起感受着宝宝的胎动，这是何等的安心与幸福。
🌸
白雪皑皑的新叶城终于见到了太阳，暖暖的清晨照得人舒舒服服，小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，而静书院大门紧闭，孩子们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的先生缓缓而来。
“听说尚先生病了。”
“去了一趟北京城，回来就病倒了，到现在还没醒呢。”
妇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，也不顾孩子们的感受。有的小姑娘被吓坏了，一直哭嚷着要尚先生回来。等到何全步履蹒跚的从城西走过来，书院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。
“各位，让大家担心了。小儿尚九熙身体欠佳，这些日子学院就暂时关了。我会给孩子们安排其他的教书先生。”
“那尚先生怎么样了？有没有大碍啊？”
“不碍事不碍事，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了，孩子们要乖乖等先生回来。”
“好！”
🌸
天暖和了，万物生灵都显得那么有活力。周九良早就醒了，舍不得叫醒一路奔波而来的孟鹤堂，他太累了，真的太累了。
周九良就这么望着沉浸在梦乡中的人，俊俏的容颜中带着周九良深爱的刚强。他知道，这人就是他可望不可及的避风港湾。
“小先生？您起了吗？”
何全的外甥女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饭过来，周九良第一次这么晚都没出来，小丫头有些担心。
周九良也是一愣，之前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是何婶一个人照顾，小溪很少往南屋这边来，今天这是怎么了？
周九良起身给还在熟睡的孟鹤堂塞了塞被子。披了件衣服就去开了门。
“小先生，我先去给您打水洗洗，饭都快凉了。”
“小溪，何婶呢？”
“在华哥那儿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九熙的孩子没了，华哥疯了。”
“孩子？？九华疯了？”
“前几天九熙不是去了趟北京城嘛，本来刚怀上胎气不稳。一个来回，再受了风寒……”
周九良傻傻的坐在桌前，现在他的思绪异常混乱，一个慌张把热腾腾的米粥打翻在地，惊醒了内屋的人儿。
“九良？？”
孟鹤堂以为他又是不舒服了，连忙跑出来探个究竟，看到他没有什么难受，这心才放进了肚子里。
“孟哥…孟哥……九熙他……”
“我听到了，我过去看看。”
“等我一下，我去换个衣服。”
“不行，你身子不好。”
“孟哥！九熙是为了我啊！”
“我知道！你要是再有个意外，他不就是白受这个罪了吗！”
“不行，我一定要去陪他，孟哥！！”
“好好，但你要听话！”
🌸
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温暖，折射在身上却是一种地狱般煎熬的刺痛…
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，无牵无挂。何九华不自觉伸出了手臂，想去拥抱。
“孩子…你在天上要好好的，不会再有谁伤害你了…你也不会再有我这样狠心的爹了……”
家人不知该怎么安慰三魂丢了七魄的何九华，在得知自己的骨肉已经胎死腹中后，何九华就失了心，疯了……
夜里疯了，天亮之后变得很安静，一直坐在院子中央，仰头遥望着碧蓝的天空，时而笑时而哭，时而自语时而沉默……任谁都唤不回这丢了魂魄的人。
周九良不敢快行，一步步跟在孟鹤堂身边，再是万般焦急，也只能乖乖听话。何九华像是没看到来的人，依旧对着天空高高举起双臂，自言自语。
“孩子，你爹为了你受苦了，你的离开是活生生的割了他的一块肉…一块锥在心上的肉……我怎么把你还给他啊……”
周九良太惦记屋里那遭罪的人，虽然也心疼着何九华，但他还是没有在院子里多停留半步。孟鹤堂护着爱人进了屋，搬了个凳子坐在何九华身旁，那空洞的眼神才一时有了些光。
“九华，孩子在天上看着你呢。别让她太难过了。”
“九熙流了好多血……他想保住孩子……”
“只不过是她和你们无缘。”
“她是九熙的命啊，这血债我怎么还！”
“哪有什么血债！九熙不会怪你的。”
“不，他会！”
何九华悲极而泣，这段情缘尽了，自己亲手毁了这爱情，他信誓旦旦要呵护一生的人，成为了爱的绝唱。
“你……又替我做主了……”
尚九熙拼尽全力却依然气若悬丝的靠在屋门，就算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连站都没办法站稳，他还是下意识的保护着身边的周九良。何婶赶忙给尚九熙披上了件厚外衣，支开身子不便的周九良。何九华没有回头，他的悔恨充斥着每一根神经，尚九熙越是温柔，他就越是痛恨自己。
“你要是疯了，这债我找谁还？你过来……何九华，你过来！”
“九熙……”
“我已经走不动了，你过来！”
失去女儿对尚九熙的打击是致命的，撑着最后的坚强他不想放开何九华，他爱得刻骨铭心，倾尽所有的努力去呵护了他十几年，若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，尚九熙太不甘心。
何九华真的失了魂，尚九熙在离他并不远的地方，这条路他走的却是如此艰难。
“九华…”
尚九熙抱住了失魂落魄的人。这怀抱的温暖彻底击溃了何九华的防线。撕心裂肺的痛哭着，让铁石心肠的何全都不忍动容。
“九华…”尚九熙忍着眼泪。倔强的扳过何九华单薄的身体，在他的肩头狠狠的咬上一口。
这一口，何九华没有躲避，没有挣扎，更没有呼痛。很快，他的肩头就渗出了血迹。惊了在场的所有人，只有何九华明白，尚九熙的恨都刻在了这里。
“我尝过的滋味要比这个更痛……剩下的，你都要还给我……”
“九熙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你怎么这么傻啊……”
回家的路上，周九良一直没说话。在给何九华处理伤口的时候，他真的不敢相信尚九熙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洪荒之力，把九华的肩头咬得血肉模糊。
是失去了女儿的痛苦吗？周九良想起了周筱凤临终前跟他说过的话。带着凤凰胎记的人与普通人不一样，一旦腹中有了爱的延续，那便是与生父的命锁在了一起。如果有什么意外，生父所要承受不仅仅是单纯的疼痛，而是会经历一场真真切切的骨肉分离，父体会感受到孩子的离去，个中滋味，恐怕尚九熙最清楚。
“孟哥，我不能让雨堂有什么闪失。”
“我在呢，你就安心吧。”
“你不能走。”
“我怎么舍得走。”
周九良有点累了，他靠在孟鹤堂的怀里有了些困意。路边有个小凉亭，孟鹤堂扶着他的人儿过去，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周九良的身上，轻轻柔柔的说着
“你先睡会儿吧，孟哥的怀抱可暖和了，靠过来试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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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转眼，春暖花开。这些日子，静书院又收了几个孩子，尚九熙把所有的精力都留给了孩子们，他说每一个跟他有缘的孩子都是他的宝贝。何九华任由他去做，哪怕学院的教书先生已经不够用了，只要尚九熙决定的事，何九华从不犹豫。
日子一天天过，周九良临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，因为身子骨太弱，频繁的胎动让宝宝有随时随地降临人世的可能，孟鹤堂每日如坐针毡，饮食起居样样小心，尤其在夜里，周九良一个翻身，就能把他孟哥吓哭了。
痛并快乐的生活，是周九良梦寐以求的。最让他开心的是，尚九熙终于解开了心结，再次包容了何九华。两三个月的无言与冷漠，因为何九华晕倒在静书院后，一切都改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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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夫怎么说？”
尚九熙送大夫这一会儿，何九华就变得不安分了，只穿了件薄衫，在地上溜溜哒哒。
“胎气还弱，再养些日子看看，这保胎的药必须按时吃。”
“我可不想卧床，压抑。”
“你还是不难受。”
“我想听相声。”
“你听话，带你去园子。”
“听你和孟哥的。”
尚九熙瞪了他一眼。何九华一副洋洋自得，父凭子贵的优越感相当强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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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落西山，何家的大院子热闹得很，街坊四邻都过来凑热闹，他们很意外，一向文弱的尚九熙竟然会说相声。周九良和何九华坐在一起笑语不断，在何全眼里，这两个孩子就是一副再美不过的风景，看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，他想起了弟弟和周筱凤，竟是偷偷抹起了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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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的不幸，可能都是在一瞬间降临的，毫无征兆。原本快快乐乐的时光被院子外的躁动打破了。
万万没有想到，闯进何家的人是张云雷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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